壶中日月 6

写的我快呕血了。。老了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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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于德川家康与本多忠胜盟誓成立当日诞生,会在未来给三郎带去无限苦恼的麒麟正是阿市。不过她没有往昔记忆,起初以兽姿示人,会说的话也不多,自然无人察觉她的身份。当然,退一万步,即便她一开始能化作人形,充其量也只是个婴幼儿,三郎和明智光秀两个大男人该认不出还是认不出。
新生的江麟相比女怪,更热衷于追着诞生前保护过自己,睁眼时又第一个见到的人跑。且不提她的乳母失落至极的模样与白熙子何等如出一辙,一国之王受他国麒麟喜爱这点,就足够惊世骇俗了。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所以王母祭祀结束之际,三郎不得不在归蝶的请求下延迟回国日期,友情充当奶爸(虽然并不需要他真的去喂奶)不说,连明智光秀也被劝留,负责引导江麟理解自己的职责,而不是像宠物一样整天叼着三郎的衣角被拖来拖去地玩“滑雪橇”。
陚王及陚台辅帮忙抚养江麟的旷古绝今之景将在以后的日子里被江陚两国子民如何传颂,当时的三郎和明智光秀尚且不知。整年下来,两人只知道他们在蓬山和陚国之间飞行往返的次数比织田信长打天下时期的紧急出阵还频繁。虽说靠使令传书进行异世界风格的“远程办公”是可行的,但三郎的部下们似乎保留了战国的“主公依存症”体质,部分人远离他太久就会惴惴不安、互有摩擦,更有严重者如前田利家,会出现一蹶不振的抑郁状态。要为臣子的心理健康着想,又不能让江麟掀翻黄海,三郎忙着两头跑之际,十分疑惑于自己这本该享受退休生活的精神年龄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除此以外,看顾——抑或是单纯陪江麟折腾倒不算多麻烦。三郎不讨厌孩子和小动物,或者说,他本身一直保持着孩子天性。但凡未成年的,无论物种,都能无隔阂地跟他玩耍。麒麟是神圣不可亵渎的仁兽,但三郎在信仰方面认知为零,最早见到江麟颤巍巍地以内八字腿型学步,还直接叫她“小鹿斑比”,吓得一众女仙直喊“陚王请不要随意为江麟赐字”——是的,蓬山女仙们终于察觉到了“狂王”之名的货真价实,然而为时已晚。新生的蓬山公跟定了陚王,一会儿爬树摘果一会儿上房揭瓦,不出百日,未来本该成为优雅女台辅的她便自学成才,刨土自娱不说,还叼着令人尖叫的爬行类向陚王邀功。长久以来为神秘气息与肃穆感所笼罩的蓬山鸡飞狗跳,山中万物苦不堪言,唯有众女仙向来敬重的主管归蝶笑盈盈地表示:
“江麟和陚王一样生气勃勃,真是令人欣慰的好事呢。”
“……我倒不觉得她哪里像我,不过归蝶觉得好就无所谓了。”
与她站在一处欣赏江麟祸害花圃的三郎随意回道。
“真希望每位新生的麒麟,都能在升山前的自由时光里,与您相处一番呐。”
“唉——好麻烦,还是不要吧。”
【陚王言之有理!!归蝶大人,求您千万不要把这么可怕的事付诸于实施啊!!!】
旁听到二人对话的女仙和使令都在心底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另一方面,明智光秀对这位同类后辈的教育屡屡受挫,隔三差五就被对方逃课,被迫与之“玩”起了捉迷藏。不过,他最不缺乏的就是恒心——尤其在关系到三郎的事务上。为了让半身早日获得自由,明智光秀对江麟施展出了对待自己前世的三个儿女都不曾有过的耐性与应变能力:逃课,就早早守在对方准备躲藏的地点;顶撞,就拿走对方“秘密基地”里的宝贝蛇蜕作为要挟;讲解中,糖与鞭子兼施,绝不给对方打瞌睡的机会。以上与其说是指导后辈,不如说是围剿敌人的手腕生生把懵懂到仿佛没领受过天意,行为堪比野猴的小朋友磨到开窍。至于小朋友彻悟天意当日,意识到自己不能成为三郎的盟誓对象而大受打击,为此闹到蓬芦宫险些坍塌的后续,就不在明智光秀的管辖范围了。
总之,麒麟接受天授使命后,按道理会变得沉稳智慧,三郎也由此得以脱身回国。可谁也没料到,麻烦并没有结束。直至江国的升山开始,明智光秀都不时收到蓬山使令送来的信件,每封信表达的全是同一个意思:江麟溜出蓬芦宫不见踪影,若于陚国内见到她,请带她回来。
“简直像寻宠启示一样,是说为啥这么肯定‘斑比’会来陚啦。”
对第一封信件吐槽的三郎很快尝到了罕有的打脸滋味。江麟确实直奔他的天守宫而来,且有一就有二。即便把对方哄好了送回去,下次潜逃,她照样会想方设法前来骚扰。天守宫挪不了地方,所以等到小朋友化作人形,该类行为便更为猖獗了。对此,陚国众臣有怨无言,江麟身份尊贵、年龄幼稚,蓬山方面又态度消极,大家只得默许这个拎着蛇虫的小姑娘在宫中横冲直撞。
“小光啊,你有没有觉得‘斑比’这样子……有点眼熟啊。”
距离江国升山还有四年之余的某日午后,陚王及台辅带着个甩不掉的尾巴微服考察常世庄稼收成。坐在田埂上休息时,三郎望着出落得愈发靓丽,却蹲在河边抓泥鳅的少女,突然感觉对方形象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人足以完美吻合。
被问到的明智光秀只稍加犹豫,便低声回答:
“其实,在她转化人形不久,我就察觉到了些许……”
“…………………果然,是小市吗?”
“是。”
“什么啊,这种事要告诉我啦。”
长叹一声,三郎仰倒在草地上。
“当初看她抓蛇玩,我还想‘小市和茶茶也喜欢干这种事,好怀念’呢。回想起来,自己简直就像笨蛋一样呐。”
“抱歉,因为我早期不太确定,要是让三郎空欢喜就不好了,后来又失去了说出的时机……”
“唔,与其说欢喜……”
抬头看着年少版的阿市满手满脚脏兮兮地和泥鳅搏斗的样子,三郎不自觉地露出了艰涩的表情:
“这孩子……确实是麒麟吧?”
“是呢……”
“麒麟就是神明大人的代言人,以后肯定要像小光、小雪那样做台辅吧?”
“确实……”
“台辅必须选择一个王,然后跟王一起为了国家兴盛,要无休无止、永不退休、加班费都没有地工作吧?”
“呃……”
“所以说,麒麟也会有失道的时候吗……或者说,江国的麒麟是这样子的,神明大人真的有好好考虑过吗……”
明智光秀无言以对。前任江王势弱,受架空而失道,终与台辅双双遇害。此后,江国伪王当政,领土残破,时经多年才有现在的江麟诞生。待阿市升山择主,需和新王互相扶持,再与伪朝决高下而立威。显然,这不是条易行的坦途。
作为织田信长时,三郎也常口头抱怨阿市种种,实际却极宠爱这个妹妹,明智光秀记得三郎在王母祭祀期间坦言“希望身边各位不受束缚,自由生活”之事,便理解对方定会为阿市的前景担心。可即便他想替主排忧,干涉别国内政也是不被允许的。眼下能做的,竟然只有默默盼望阿市能选择一位力挽狂澜,顺便勒得住她的缰绳的王者了。
也不知是神明听取了所有知晓江麟本性者的祈愿,还是因三郎的吐槽做出了对策,总之升山成功的新江王是浅川长政这一最佳结果,必须让人再赞天意一回。浅川登基,果不其然赐字江麟为“市”,并在重振朝纲初期拜访了三郎,名义上是为感谢他在“蚀”中救下江麟的卵果,且协助抚养其成长,实际则有向平乱经验丰富的前辈探讨时局的意味。这一次,没有了势力间的生死角逐,新江王与陚王相谈甚欢,仿佛另一个世界里结局遗憾的两人将原本的相互欣赏之情以圆满的形式投射到了当下,以至于江国重现和乐安定的今日,陚国众臣仍时常可见江王挺拔的身影……还有出落得亭亭玉立,却将自己的王甩在身后,以世上脚程最快的生物独有的速度冲破侍卫阻挡,独自冲向他们主上的江台辅。
“兄长大人——!”
听到破风之响,三郎下意识地往旁边错身,令飞扑而来的阿市撞进了原本走在他身后的明智光秀怀里。
即便现在的躯壳相比战国时期健康了许多,遭到被炮弹击中般的迎面冲撞,明智光秀还是踉跄了一下,呛咳起来。
“好危险呐,差点被得逞。”
无视阿市扭过头来气鼓鼓的脸颊和不满的视线,三郎一手拍着她的发旋,一手顺着明智光秀的后背纠正道:
“都说了多少遍,这次的我不是小市的哥哥了……嘛,以前其实也不算呐。总之生物学上做不到的事情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做不到!”
跳过三郎的微妙用词,从明智光秀怀里撑起身的阿市喊声震天:
“不能叫‘兄长大人’的话,阿市就要叫你‘父亲大人’!”
“我拒绝——做了你的爸爸岂不是也算小光的爸爸了?而且妻子是舍身木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哪里会混乱?陚王大人是阿市诞生时见到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男人,当然是阿市的父亲大人了。只不过你不让这样叫,阿市才改作‘兄长大人’的!”
“‘最重要的男人’应该是你选中的长政君啦。非要说的话,小市的哥哥应该是小光才对吧?”
被喜欢的对象接二连三地拒绝,阿市俏丽的脸这下子鼓成了河豚,双手也紧握成拳,把明智光秀近在她眼前的胸口当作太鼓一通猛敲。
“不要!虽然讲话声音一样,但陚麒完全没有兄长大人有趣!阿市早就写信邀你们来江国游玩了,为什么一直不来?!明明现在一副要跟陚麒去‘约会’的样子!”
“什么呀,我们可是专程来迎接你们的,而且为啥要用‘约会’这个词……啊啊等下,快住手!小光的HP要被你捶空了!”
做哥哥的基准是“有趣”与否,该说真不愧是阿市的思维模式吗。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眼看着自家麒麟就要被同类的铁蹄擂到内伤,三郎赶忙上前阻拦,继而不幸地被阿市揪住前襟,如先前无数次那样被疯狂摇晃了个彻底。“兄长大人”的称呼更改问题就此,在陷入一团混乱的场面中再度搁浅了。
“阿市总是跑得很快。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追之不及。”
“毕竟是麒麟的脚程,长政君还是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哦。”
因江王一行突然到来,三郎本打算更改行程,在御花园中进行招待。不料阿市激烈反对,要求三郎带着他们,按原计划前往陚国常世视察。四位贵人同时出行,射人、虎贲式等护卫仆从必不可少。被前呼后拥地走在街上,遭到城中百姓大肆围观,就算人人穿着随意,也失去“微服私访”的意义了。
三郎很无奈。他不想大张旗鼓,可抵不过曾经的妹妹胡搅蛮缠,又不想被身边各位说教,只得放弃挣扎,边心疼地捻着自己格外松垮的衣襟,边与并肩而行的浅川长政闲聊:
“小市的力气是不是又变大了?明明是新衣服的说……”
“大概是由于她经常为了捉蛇,把池塘边的叠石搬来搬去的关系吧。”
【庭院里的假山土石是能随便搬动的么……】
就近护卫,倾听着两人对话的手下们个个汗颜。三郎慢半拍地咧了咧嘴,自觉战国时期就不可理喻的妹妹换了个世界,变得更难以令常人承受了。
当然,能用宠溺的语气描述台辅如何破坏皇家园林的王,绝非常人也。
“长政君也辛苦了,小市总抓着你往这边跑,我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王频繁离开本土会被大家念吧?在蓬芦宫和天守宫之间两头飞那会儿,我可是深有体会呢。”
“无妨。江国百废待兴之际,我担忧阿市的安全,鲜少带她外出。而她曾对我讲起陚王的教导:彼此珍重,名为“恋爱”关系的二人单独出行,是为‘约会’。所以,能有今日这般受她邀约,我甘之如饴。”
其实三郎当年跟阿市提起该类平成时代用语,本意只是不想让她偷偷跑来粘着自己而已。妙龄少女外形的麒麟总和青年男子外形的王同出同入,怎么想这画面都不大健康。眼看着阿市又要朝兄控之路一去不返,三郎尽力向她科普教育企图挽回,谁知江台辅只记住了“约会”、“恋爱”、“love love”、“罗曼蒂克”等毫无意义的词,还把它们在国内发扬光大,不但新江王用其顺口,连民间也逐渐兴起了“约会”热潮。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半身之间互敬互爱,证明王者得民意,民众拥戴王。从阿市的信件和行商者口中也可得知江国国情一二,但时常能亲眼目睹这两人相处和睦,还是让三郎安心了许多。
“每次说同样的话有点烦,但长政君果然是千金难求的超级好男人啊。”
他发自肺腑地赞美起身边人来。毕竟能对搬着山石乱跑的阿市“甘之如饴”,如斯对象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
浅川长政却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与陚王还相差甚远。”
“哎?”
“兄长大人在和长政大人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啊,竟然把阿市一直晾在一边。”
正在此时,本来跑在最前的阿市自一家布匹店铺折返而归,满脸对于三郎等人的掉队行为大为不满的模样。
“在聊小市选择的王超赞的事情哦。话说你怎么又在生气啊,我都冒着被小恒和平手老爷子骂的风险把小光借出来了……”
“就说陚麒一点都不好玩了!脸也看不到,话也不跟我说,超无聊!”
“那是因为刚才被你捶到说不出话了吧。”
愧疚地看了捂着胸口入列的明智光秀一眼,三郎觉得还是多维护下替自己受虐的台辅比较好。
“至于脸的事,人家也有自己的隐私嘛,小市对小光好一点啦。”
“什么嘛,兄长大人都只在说陚麒和长政大人的事。”
“因为长政君和我算是‘天神公司’指派的同僚,小光则是我的半身,比较有共同语言嘛。”
“既然如此,阿市也要做兄长大人的半身!”
“唯拜己选之主”乃是麒麟生而具备的本能,然而眼下就出现了一个打算违背本能的异类。沐浴着两位王者尴尬的目光,骄纵美丽的江台辅将矛头直指自己的麒麟前辈:
“陚麒,来跟我交换!”
“这恐怕难以实现呢,江麟。”
有面罩遮挡,明智光秀的具体表情并不清晰,但可以从那微微眯起的双眼看出,他是在微笑。类似这般的笑容往往出现在阿市幼时逃课,结果发现对方赫然守在自己最爱的躲藏地点,待她落网的时刻。无数次“捉迷藏”失败的经历带来了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成年后的江麟立即条件反射地意识到:此路不通。
“唔——!”
她不甘心地朝明智光秀跺了跺脚,又把难题甩了回去。
“那长政大人和兄长大人结婚好了,这样阿市就可以经常来陚国玩了!”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两国的护卫们连呼吸都停止了。
“阿市……‘结盟’尚且好说,‘结婚’就……”
眼看着要被自家台辅“许配”给他国之王,浅川长政不禁叹息起来,连带三郎也露出了吃饭嚼到石子的表情。
“一会儿要我和舍身木结婚,一会儿要我和长政君结婚,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再说了,原本就算什么都不做,你还不是各种跑来我家玩嘛。”
“也是呢,兄长大人果然最聪明、最棒了。”
“是你的脑回路异常吧。”
得到兄长“随时可以来玩”的许诺,阿市的心情以秒速转晴,总算消停下来,哼着歌徘徊在“微服私访团”周边,明智光秀自然尽职尽责地带领数位近卫陪护于她。既然江王一行让自己按原计划动作,三郎也不打算让当天的出行仅限于游街闲逛。安抚好麻烦的小朋友,便带领队伍前往城外主干道处察看投入使用的新桥梁。
“哦哦厉害啊,拜托山客做设计真是找对人了。”
行至目的地,首入眼帘的是座体积傲人的石拱桥。它的雏形来自三郎所知的东京彩虹大桥,其长度跨越河面,宽度可容双排牛车及路人相向而行,牢固程度和持久性自然也有保障。“既然能活很久,又用不着打天下,只要建设国家就好,不如多做些实验吧。”抱着这样的心态,三郎召集了来自昆仑的匠师,大肆作为了一番。虽不至于做出机械吊桥那样逆天的东西,但成品从另一种角度看来,是足以称为“古人的智慧现代人思之不及”的存在。
“街巷桥舍也好,政纲权争也罢,陚王的作为永远叫人诧异不已。”
欣赏着石拱桥上行人接踵之景的浅川长政忽而开口:
“就算换一片国土,乃至换一个世界,陚王也会立于至尊之地吧。”
“这种事谁知道呢。”
三郎不置可否。
“事实上,我能理解阿市的评价:‘兄长大人是世上最有趣、最智慧、最强大的人’——陚王善洞察人心,且拥有不可言说的魅力。这份天赋区别于王气,任何与您相交者,都会在接连不断的意外感中备受吸引,最终为您所倾倒,并追随于您。任何人——包括我也不例外。”
“您是可怕的人呢。”
这位被江国子民称颂为“贤君”的王者以平实的语气陈述完,英俊的面容上透出了稍带复杂的苦笑。而三郎在片刻的沉默后,才慢慢做出了回应:
“长政君。”
陚王一派淡然地环抱双臂,在晴空艳阳下回首,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对方:
“可以不要在大白天的桥头聊‘魅力’、‘吸引’之类的吗。联想到小市让你我结婚的糟糕话题,总有一种咱们手拉手踏上了红地毯的错觉,好恐怖。”
“………”
本来内心深处正因难得的刨白而热血沸腾的浅川长政被迎面而来的冷水泼中,一时间什么后续都接不下去了。
另一方面,两位台辅正立在树荫下。一位蹲在地上用树枝逗弄蚯蚓,另一位则背靠树干休息。实际上,他们虽然身处自由活动状态,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站在桥头交谈的另外两人。
过了一阵子,阿市率先收回了视线。
“陚麒一直在看着兄长大人呢。”
“麒麟的天性而已。”明智光秀朝她偏过头去,“江麟不是也一直望着江王么。”
“不,阿市也一直在看兄长大人——顺带看看长政大人。”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有风划过树梢,叶片的错动声将两人的对话滞后了少许。
“呐,陚麒。”
阿市继续说了起来:
“领受天意后,阿市就知道‘虽然最喜欢兄长大人,但他不是我的王’了。可是,从第一眼见到他直至现在,阿市依旧觉得兄长大人是和长政大人一样重要的存在,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货真价实的同胞情,又或许是明智光秀的声音与三郎一致。总之,阿市与明智光秀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三郎看到的那般凶残。怀揣心事时,相比自己喜爱的兄长和主上,阿市反而最常向陚麒倾诉,然后选择性地听取他的意见。明白这点的明智光秀在不提起前世的情况下,也随时愿意为她合理解惑。
“江麟初见的,是怀抱赤子之心的主上,又于童年与主上朝夕相处,或在身具天命同时,生有了平凡人心。”明智光秀分析道,“二者在某些情况下,确实可能有矛盾之处。不过江麟也知道吧,麒麟只能对自己选中的王跪拜。此法粗简,却也最是直观。”
“知道是知道……可这算什么呀。”
“拥有一颗人心对于为奉主得道而生的麒麟来讲,或许不算坏事呢。”
没有意识到陚麒身为麒麟,为何用如此生疏的口吻评价自己及同胞们。阿市把下巴埋在膝盖里,自顾自地嘟了一会儿嘴,又抬起头提了个问题:
“那在陚麒心里,也有和自己的王同样重要的存在吗?”
“没有呢。”
明智光秀似乎是带着笑意回答她的。树影却把他唯一能够让人看出情绪起伏的双眼笼入了阴影之中。
“我永世只愿臣服于一位主上,心中至重亦仅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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